《曠野之息》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曠野之息》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在文章開始前的一個警告:本文會用非常簡單粗暴的方式和語句對曠野之息的整體或單部分內容進行全方位的劇透。而且會對整個《薩爾達傳說》的系列劇情進行不定點的粗暴劇透。如果對這個有疑問或擔心的話,請立刻關掉這篇文章,這是對你好。

事實上昨晚懷著一腔激動在微博發表頭條文章之後,我又自己反複讀了幾遍,又去看了一些史料。經過更多的考慮和討論,這篇內容沒太變的文章有了幾乎完全不同的結論。但是歸根結底,這篇文章也只是猜想、由猜想推斷得出的猜想、猜想與猜想組合而成的猜想之間的相互堆砌。在任天堂官方發布設定前,本文的一切內容都是胡說八道,大家聽個響聲就好。另外本文字多圖少,讀起來可能會稍微費點事情,還請多多包涵。

一、一些背景知識

在我們基於《曠野之息》來分析全新的海拉爾歷史之前,我們應該先來說說薩爾達整個系列的時間軸、它的大概內容、以及來龍去脈。

這個系列的時間軸初見於2011年出版的《海拉爾編年史》(Hyrule Historia),本書幾乎是伴隨著《天空劍》同期發布。《編年史》與《天空劍》作為薩爾達25週年獻禮作品,為薩爾達傳說系列加入了大量的故事設定與背景,在歷史架構中加入了極度重要的內容。在此之前只存在於玩家間口口相傳的「時間線」——「海拉爾歷史線」也在本書中被首次提出,而遊戲也從一個時間線開端的位置為後面的故事定下了合理的基礎邏輯。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2011版海拉爾歷史線——出自英文版《海拉爾編年史》第69頁

然而給薩爾達系列總結一個歷史線,並非那麼簡單。

百家爭鳴

如果拋開時間線不談,薩爾達傳說系列的遊戲幾乎都是互相割裂的「單元劇」。它們除了分享著共同的大背景和相似的人物,幾乎就沒有什麼共同點了。就連地形地貌也是一作一變,有些地形之間的區別稱得上是滄海桑田。而不同遊戲的劇情之間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聯系(某些直系續作除外)。

但是很多有心的玩家會發現在不同的遊戲中,總有那麼一些小細節/小彩蛋讓你聯想到之前的一些作品。其中最著名的一個例子就是在《風之杖》中的玻璃彩繪——它們描繪了林克、薩爾達公主與六賢者,而這是《時之笛》中的關鍵人物。像這樣的小線索催生了一批所謂的「塞學家」(比如我),他們開始一寸寸地扒地圖,找線索。這是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在互聯網論壇興盛到2011年老任一錘定音之間,不知道有多少對海拉爾歷史的研究理論被發表,被研究,同時還有著大量的朋輩審查。這幾乎已經是在搞學術了。我接觸海拉爾歷史學的契機是噴神James Rolfe,在視頻系列《AVGN》的一集中,他用了整整一集對薩爾達系列的各代遊戲進行詳盡分析,最終得出結論:「這就是一團糟!我們都被任天堂耍了!!!」

而我由於受到噴神這個理論的影響,一直是持「薩爾達系列並沒有時間線,海拉爾大陸並沒有歷史」的觀點。可能那些作品確實有前後的關系,但是傳說畢竟是傳說,這些作品之間並不應該有特別緊密的斷代的聯系。

第一個官方時間線

在2011年,任天堂發布了《編年史》和《天空劍》,全方位地定義了「海拉爾歷史」的內容。《編年史》寫出了時間線,而《天空劍》則闡明了大師劍的鍛造過程和勇者/薩爾達公主與加農之間的孽緣。歷史線中還說明了大量遊戲中提到的「大事件」的位置及其因果。這時候我們只能感歎任天堂果然是一個鑽牛角尖的公司——要麼我們就沒有,一旦有就要弄得盡可能完美。

在這個時間線中最令人驚訝的應該算是時之笛的三分歷史了。官方解釋中,以時之笛為開端,時間線裂變成了三條:

  • 戰敗線:時之勇者不敵加農,加農奪走了時之勇者的勇氣三角與薩爾達公主的智慧三角,在獲得完全體三角力量後被六賢者當場封印在聖域,而聖域變為了暗影世界。
  • 戰勝線(成人):也就是玩家在《時之笛》中體驗的劇情。時之勇者尋訪了六賢者,與薩爾達公主共同擊敗加農後,將加農封印。
  • 戰勝線(兒童):時之勇者回到了自己的兒童時代,他利用自己對未來事件的知識,在加農多羅夫開始陰謀之前就將一切阻止了下來。於是出現了一個和時之笛劇情完全不同的「未來」。

海拉爾史學家在這個理論發表之前,大多都認為薩爾達傳說系列無法被線性梳理。原因便是各種線索都相互交叉,有的證據之間還存在互斥的關系。之前的一個主流意見便是「多重的平行宇宙」,而這個時間線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只是歷史線上最重要的事件,但是同樣關鍵的故事還有很多。無奈這些故事或多或少都與《曠野之息》的歷史線分析有些距離,我就不先在這里進行過多的堆砌。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在文中加以簡要補充。如果讀者朋友真的很想知道所有的大小事件,我猜不久的將來,GADIO做的薩爾達專題應該會讓你滿意。

第二個官方時間線

正式開始《曠野之息》的分析前,我最後再說一個插曲。就在《曠野之息》發售前一個月,任天堂發布了「薩爾達傳說30週年系列叢書」的第二本——《海拉爾百科全書》。這本書詳盡地講述了海拉爾地區的歷史、故事、地理、人文、物品等等內容,其內容翔實,幾乎做到了無所不包。在書中當然也說到了歷史線。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2017版海拉爾歷史線——出自《薩爾達百科全書》第6頁

保持著相似的結構,這個歷史線中加入了2011-2016年發布的兩款新的薩爾達正作:《眾神的三角力量2》與《三角力量三槍手》。值得注意的是夢見島與不可思議的果實系列在時間軸中調換了位置——雖然這並不是本文需要關注的重點,但我們可以感受到《百科全書》彷彿是對《編年史》的一個訂正(吃書)。鑒於此本文接下來的分析便會用《百科全書》作為「信史」,而對《百科全書》中沒有出現的內容,我們會用《編年史》加以參考。

二、抽絲剝繭

自從《曠野之息》發售到現在,有關歷史線的話題就完全沒有平息過。遊戲中彼此矛盾的種族、跨越時空的地點、超越平行宇宙的台詞與一臉微笑閉口不談的青沼英二使得海拉爾史學幾乎又回到了2011年前的百花齊放中。對於本作的斷代研究,大家的困惑點主要有這麼幾個:

  • 地名曾經作為薩爾達傳說系列斷代的重要依據。然而在本作中出現的地名大多都是歷代重要人物的名字,其分佈之廣泛,竟然涵蓋了之前所有的薩爾達作品中的「幾乎所有」角色。
  • 本作同時出現了海利亞族、西卡族、哥隆族、佐拉族、利托族、科洛克族、格魯多族。雖然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矛盾的地方,但是這個種族的出場名單就不由得往風之杖去靠攏(除了格魯多族,剩下的都出現在風之杖的世界中),然而——
  • 本作中出現的諸多場景和許多台詞讓人不得不聯想到黃昏公主,而這和風之杖不在一個時間線上。

那麼如果現有的幾個簡單的要素不足以讓我們將《曠野之息》斷代,那我們就只能走老路,親手一點點挖內容掘線索,最後找出一些小推論。

名字

還是得回到名字上來——這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幻想傳說,我們都喜歡用地名來紀念過去的先祖或是名人。但是正如上面所說,本作的地名命名是用盡了幾乎之前每一代出場的每一個帶名字的角色。單說一個佐拉地區,我們不僅有紀念露托公主的露托湖,還有《梅祖拉的假面》中,Indigo-Go’s樂隊中的主唱與吉他手露露和米卡烏的名字,離這里不遠的地方還有個泰特拉湖——這又跑到《風之杖》去了。這樣的命名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設計者是出於史學角度的考量,而更像是一種粉絲服務與致敬。當然一個更實際的可能性是,《曠野之息》的地名數量比之前的不同地名加起來乘以2還要多,他們想不出更多名字,就幹脆……

拋開這些無法作為線索的茫茫多的大小地名,我們其實還是可以看到一些關鍵名字,譬如說四神獸的名字:

水神獸瓦・魯塔(取自水賢者露托公主)

雷神獸瓦・​納波利斯(取自魂賢者娜波露)

火神獸瓦・魯達尼亞(取自火賢者達魯尼亞)

風神獸瓦・梅多(取自大地賢者梅德莉)

這些名字,就算是遊戲中不去過多著墨,一個老玩家也會得到這些會心的設計意圖。而遊戲中也或明或暗地講到了佐拉、哥隆、格魯多族的三位賢者,尤其是露托公主的事跡還刻在了佐拉村周邊的石碑之上,只有出自《風之杖》的梅德莉並沒有被直接提起——這又有什麼問題呢,我們愛她!

然而這里出現的問題並不是「哪里出現了」,而是「哪里沒出現」。當我們把時之笛的這些人物都當作理所應當,以至於出現這些名字完全不意外,還讓你熱淚盈眶的時候,你可能忘記了,時之笛的其中一個時間線是這樣的:

戰勝線(兒童):時之勇者回到了自己的兒童時代,他利用自己對未來事件的知識,在加農多羅夫開始陰謀之前就將一切阻止了下來。於是出現了一個和時之笛劇情完全不同的「未來」。

在兒童線,並沒有什麼賢者,也沒有什麼傳說,也沒人知道時之勇者是誰,只有他自己知道,作為一個沒人記得的英雄,自己深深地藏在了心底。當《黃昏公主》的骷髏劍士向我們訴說那語焉不詳的故事,我們似乎也有所感觸。然而如果那些傳說那些故事流傳到了後世,甚至都流傳到了起碼一萬零一百年之後,那這種烽火想必難以被一個遲暮英雄的細語點燃。那麼根據排除法,兒童線的可能性很低了

種族

遊戲中出場的種族也可以稍微聊一下,尤其是本作充滿爭議的利托族。首先我們來看一下《百科全書》中有關海拉爾歷史中種族的演變表: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出自《海拉爾百科全書》第51頁

如果我們與時之笛進行對比,那麼在種族演化的歷史上唯二的兩個新種族就是科洛克族與利托族了。這兩個種族都出現在《風之杖》中——在這一代,海拉爾大陸被大海淹沒,諸多的舊種族就此消失,而新種族也演化了出來。

科洛克族演化自《時之笛》的科奇利族——這是一支長久生活在森林中的海利亞族演化成的種族——在大地沉入海中過了100年,他們終於變成了科洛克族的模樣,獲得了飛翔於空中,跨越海洋的能力。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利托族則是演化自佐拉族。佐拉族雖然是魚人族,可以遊泳;但是身體十分敏感,對水質的要求相當高,因而在遊戲中佐拉族生活的佐拉村往往都是海拉爾大陸淨水的水源。當大地被海原覆蓋後,他們就失去了自己的宜居地。為了存活下來,他們也經過了漫長的演化,獲得了飛行的能力。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那麼除了這兩個只存在於《風之杖》中的種族,其餘的種族都沒有過如此明確的設定。例如格魯多族並不是像西卡或者哥隆這樣的全勤非人(海利亞)種族,然而現在出現在《曠野之息》或是任何其他世界中也不會太奇怪。所以光是這兩個種族的出場就幾乎可以斷定本作時間點之前,海拉爾大陸是被大海淹沒過的。《曠野之息》發生在成人線之後的可能性相當高。

然而這也不是完全沒有疑點:首先成人線在時間軸中最新的內容就是「發現了新的大陸,建立了新王國」——這件事情發生在《大地的汽笛》中。這作中的海拉爾國是發現了古代神明的鐵道,並開始大力開展蒸汽機車事業的。在本作出現的所有地貌中,我們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哪怕是有一點點像鐵軌的東西(哥隆礦車不算),連一星半點的遺跡都沒有。相反的,在遊戲中出現的大量《時之笛》、甚至是《黃昏公主》的遺跡都使得這個假說變得非常的站不住腳。人家的隆隆牧場都起碼經過了滄海桑田(《時之笛》到《大地汽笛》)再加上一萬零一百年(本作跨度)都還屹立不倒,你的四通八達的鐵路們就真的這麼弱不禁風嗎?

另外還有一個細節值得注意:在諸多設定(包括最新的《百科全書》)中,利托族的幼體都是不會飛行,需要在成年儀式中接受龍神瓦盧的鱗片才會長出雙翼,學會飛翔的。本作別說龍神瓦盧了,所有的利托小孩子都會飛——當然這也可能是有一步全新的演化,但同時不排除別的時間線的佐拉族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演化,也可以進行海水不應從而會飛的這一步。說不定這完全就是不一樣的利托族。

時間

上面立論駁論這麼多,大家可能也發現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本作的時間跨度實在是太長了。一萬零一百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足以讓任何事情發生,就算種族演化這種事情甚至都可以發生在這段時間中,所以什麼論據來解釋都可以用這個一萬年來頂回去,非常尷尬。而另一方面,這個超長的時間跨度本身也顯得很難進入海拉爾歷史線這套系統中。

在《曠野之息》中,我們聽過無數次的一個故事就是「災厄加農在一萬年前被勇者和公主合力打敗過」。他們不是獨自完成的這個任務,而是藉著無敵的西卡科技產物——四神獸與無數的守護者——共同打敗了加農。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這個事件並不符合任何現有海拉爾歷史的情況,而「古代西卡科技」也幾乎是《曠野之息》的獨占產品。因而加上林克沉睡的這一百年,《曠野之息》這部作品需要在時間軸里占用一萬零一百年的時間,而且鬼知道之前的世界是怎麼發展成如此發達,可以製造出這樣數量的守護者和神獸的海拉爾王國的——說不定還得在《曠野之息》前加上一個緩沖段。這就使得本作很難被插入到時間線中的任何一個位置中了。唯一可以想到的位置,可能只有《幻影沙漏》到《大地汽笛》之間,但我們必須提出大量的前提條件——譬如《曠野之息》的海拉爾王國這一萬年間的所有歷史和所有科技全部散佚,且新大陸上不能存在一星半點有關這些的遺跡——才不會使這個猜想產生太多明顯的矛盾,成立的難度很高,但起碼是一個可能性。

另一個考慮的角度是現有的海拉爾史說不定可以插到這一萬零一百年之間——然而這引起的問題就又更多,矛盾也太顯而易見,我們就不多討論了吧。

一個龐大而發達的海拉爾王國從事實上也與現在歷史線末端的所有作品都不符:戰敗線的海拉爾王國一直都在衰退,到了薩爾達初代和2代都已經是叫做「海拉爾小王國」的小國家;成人線是剛剛發現了新大陸,建立了新王國;兒童線由於上述的原因不加入討論,但是黃昏公主的國力也遠沒有到這樣的程度。

對於《曠野之息》的劇情來說,它從很多方面都做到了承上——也就是說它必須發生在時之笛之後。如果種族的理論成立,甚至必須發生在成人線的滄海桑田之後。在海拉爾史上發生過太多的事情可以用來引出《曠野之息》中的諸多地方、人物、甚至是事件。因而從常理出發的話,本作難於放在這個時間線中間的某個地方,它應該是處於某條線的末端,而且是遙遠的末端——加上王國發展的考慮,之間必須經歷另外一段相當長的歲月,讓這個海拉爾王國可以從一個衰退的國家成長成為一個科技實力和經濟實力都強到不像話的大國。

傳統

如果我們接受「《曠野之息》處於成人線或是戰敗線的末尾」這個假設,那麼我接下來要提出一個新的論據,來引出一個全新的可能性。

在海拉爾王城的圖書館,有個書櫃後面藏著一個房間:國王的書房。這個書房里只有一本讀物,就是國王的日記。這本日記中能看得出這個嚴厲的國王笨拙地試圖表達自己對女兒溫柔的愛,讀來十分感人。但這不是我們要關注的重點。在這本日記中,有這樣一段話: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今天,在黎明時分,我的女兒降生了。我遵從皇家代代相傳的習俗,將她命名為薩爾達。」

這句話其實非常正常。倒不如說這麼多代的遊戲,時間跨度這麼大的世界觀中,所有的海拉爾公主都叫薩爾達,怎麼可能是巧合,肯定是傳統啦!然而仔細想想每一代的勇者都叫林克,而且這些林克們來自五湖四海,出身各個不同,都叫林克確實就是一個巧合——難不成王國再來一條習俗叫民家的男孩子都得叫林克?

然而在《薩爾達傳說2:林克的冒險》中,有著這樣的一個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海拉爾還是個大王國。偉大的海拉爾王憑借三角力量之力來統治這個國家。國王逝去後,王子繼承了王位,然而他卻沒有繼承全部的三角力量。「啊,這究竟是為什麼?」王子鬱鬱寡歡地想著。這時他身邊的一個魔法師這樣說道:「這三角力量啊,它的秘密,你的妹妹薩爾達公主她全部知曉。」王子怒氣沖沖地跑去詢問,而薩爾達卻秘而不言。魔法師也用永眠的魔法威脅薩爾達,然而薩爾達還是一言不發。就這樣魔法師居然施放了這禁忌的咒語,薩爾達陷入了沉睡,而魔法師也同時失去了性命。看到了這一切的王子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他痛哭著,讓妹妹安眠在了城北的祭壇之上。為了讓後世的人們不要忘記這一切,他也定下了一個規定:今後王族的公主代代都只能叫做薩爾達。

這段故事史稱「初代薩爾達公主的悲劇」,也是在1987年《薩爾達傳說2》對「薩爾達傳說」這五個字的一種解釋。這是最早的對「為什麼薩爾達傳說的主角不叫薩爾達」這個問題的解答。在2011年,「薩爾達傳說」的內涵與解釋被大幅提前,成為了《天空劍》的整個劇情——有關這個可以另起文章再說,我們先放下不提。在《百科全書》中,這個事件也被修正為「古代薩爾達公主的悲劇」(從而去掉了有關「初代薩爾達」的混淆),而這段故事依舊是歷史中唯一的薩爾達公主姓名來歷的理由。

那麼《曠野之息》中如此指名道姓地說「遵從皇家代代相傳的習俗」真的是個意外嗎?放眼其餘所有作品的文本,這個故事壓根沒有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再次提到過,這是這個「習俗」在《薩爾達傳說2》之後時隔30年再次進入我們的視野。對於我來說,遊戲的一個藏起來的文本突然就引用了30年前的一個老設定,這應該不是巧合。

這個傳統發生的時間點我們也可以在時間軸中找到,正是在《三角力量三槍手》與《薩爾達傳說1》中間的這樣一個重大事件: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國王使用了三角力量使國家繁榮,此後海拉爾王國衰退,成為了一個地區的小王國

古老傳說的第一句「很久很久以前,海拉爾還是個大王國」講的就是這衰退之前的海拉爾王國,而《百科全書》還在另一個地方提到了公主保守的秘密,我們馬上就會提到,先按下不表。這個傳說發生的精確時間點可以讓我們把《曠野之息》直接續在《薩爾達傳說2:林克的冒險》之後,而且提供這個假說理論支持的都是現有的史料,遊戲中體現的也是結結實實的文本,這是一個非常有力的可能性。

這個理論可以進一步用三角力量的發展歷史進行佐證。

三角力量

在「古代薩爾達公主的悲劇」中,薩爾達公主的沉眠是因為她保守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的內容在《海拉爾百科全書》中被放在了三角力量的時間脈絡中: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時之勇者失敗線

偉大的國王使用了三角力量讓國家變得繁榮昌盛。在他死後,他施了一個魔法。這個魔法可以讓有資質的人在手背上呈現三角形的印記,而把與這相應的勇氣三角藏在了大神殿中。​

這就是公主想要保守的秘密,也是王子無法繼承全部三角力量的原因。在此之後,《薩爾達傳說1》中的力量三角被加農奪走,1代的薩爾達公主(不是這個「古代薩爾達公主」。「古代薩爾達公主」是2代的薩爾達公主。哦天哪,這可真亂)將智慧三角分成八塊藏在八大迷宮中,而勇者尋回了完整的智慧三角後,打敗了加農,回收了力量三角。

而在《林克的冒險》中,林克挑戰大神殿,最終獲得了勇氣三角,至此戰敗線的三角力量就變回了完全體。

與此同時我們橫向對比一下其餘三條線的三角力量的最新情況: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除了戰敗線的三角力量完好無損,其餘的路線的三角力量都是碎的碎,缺的缺。而大家回憶一下《曠野之息》中薩爾達公主覺醒力量時,她手背浮現的三角力量的樣子——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這,朋友們,是一個完整的三角力量。完整的三角力量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少見的事情。然而我們大膽推測一下,《曠野之息》的薩爾達公主如果來自戰敗線,那麼她從家族中繼承到完整的力量可能會比其他線路中的薩爾達公主的可能性要高很多。

三角力量的歷史也幾乎代表了海拉爾大陸的戰爭史。在遊戲中我們多次聽到「在古代,勇者和公主曾經多次打敗加農」這樣的故事。然而在戰勝線的兩個分支中,加農都只復活過一次,只有在戰敗線中發生過「多次」與加農之間的戰鬥。

然而就算說了這麼多,不要忘了我們之前提出的一個前提:一萬零一百年+鬼知道前面還有多少年鋪墊的歲月中,可以發生遠比現在我們猜想的要更豐富的事件。三角力量易主的可能性也是相當高的。所以這里戰敗線的理論雖然看起來最站得住腳,能夠支撐它的證據最多,但是終究也敵不過這個超長時間的考驗,猜想終究依舊只是一個猜想。另外,如果我們要承認這個猜想,就得把遊戲中那些來自《風之杖》的種族和來自《黃昏公主》的遺跡和物件糊弄過去,甚至徹底無視——我們很難在這個前提下給它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繼續推給時間。

三、最後的猜想——∀薩爾達傳說

在遊戲中有一段劇情起到了承載歷史的關鍵作用,也使得諸多海拉爾史學家都一時間興奮不已,有那麼一段時間,這幾乎成為了本作承接黃昏公主劇情的鐵證。

在英傑們出發前,薩爾達公主執意要給林克和大師之劍做一個傳統的祈禱祝福儀式。雖然各位英傑都覺得這多此一舉,但是公主這時候在他們眼中也就是一個任性的丫頭,於是他們就這麼無奈地看著公主結結巴巴地對林克背誦一段禱文:

《薩爾達傳說 曠野之息/薩爾達傳說 荒野之息/The Legend of Zelda: Breath of the Wild/ゼルダの伝説 ブレス オブ ザ ワイルド》後的海拉爾歷史線分析

​被退魔之劍選中的海拉爾的勇者啊
你那不懈的努力​中誕生出無瑕的劍技啊
我以海利亞女神的名義對你祝福
古來的勇者們也曾手持此劍
他們飛舞於天空之上 又使時光流轉 又或是身披黃昏
願他們的靈魂與你同在

……

​很明顯,這句話一口氣引用了三個勇者,分別是天空勇者、時之勇者和黃昏勇者。天空勇者和時之勇者的時代,時間線並未分割,唯一的黃昏勇者就站了出來開始大喊:時間線在我這里!只有我的事跡留了下來!

本來​這句話也是我用來斷代的核心論點,但是大家不要忘記黃昏勇者的故事發生在兒童線,也就是說這條線不存在什麼時之勇者的傳說。當然黃昏勇者可能也把他的故事傳了下來,並不能完全否認這個可能性。

然而無論如何我都放不下另一個事情:在公主唸完這段之後,影片開始著眼於四英傑之間的對話,而這時候的薩爾達好像又另起了一段繼續禱告。這段禱告被四英傑之間的對話嚴重地蓋過,幾乎難以辨識,但是一位日本海拉爾史學家TNT在他的視頻里把第二段的台詞也想方設法地聽寫了出來:

在遙遠過去誕生的退魔之劍啊
和勇者一起作為海拉爾的守護者啊
我以海利亞女神的名義對你祝福
當你踏上征程 或是跨越茫茫大海 又或是尋求諸神打造的黃金
願你的身姿常伴勇者身邊

……

這第二段禱文就引出了兩個新的關鍵詞,分別指向了《風之杖》和《眾神的三角力量》。當然我們不應該忘記風之勇者在跨越茫茫大海之時,有一大半時間都去尋找諸神打造的黃金去了,但是從詩歌的行文上講,這段禱文和第一段相仿,那麼這里的兩個傳說也應該是並列的關系。

薩爾達的這兩段禱文直接摧毀了之前所有的有關單線的猜想——除非這個世界線的吟遊詩人們(手風琴哥卡西瓦和他師傅?)都兼職著鵬洛客,否則在一個時間線中同時出現了所有時間線的傳說是不可能的。讓我們先離這個危險的想法遠一點,用一個相對正常的思路來分析這段禱文。

在禱文中,被羅列的薩爾達傳說系列遊戲分別有《天空劍》、《時之笛》、《黃昏公主》、《風之杖》、還有《眾神的三角力量》(1代和2代在這里合並討論)。在這五作遊戲中,大師劍都出場了,這也和禱文本身對應。但是另一個有趣的部分是這個命題反過來也是成立的:大師劍僅在這些遊戲中作為大師劍和勇者共同冒險過。在除了這五作遊戲的其餘薩爾達傳說系列遊戲里,大師劍要麼沒出場,要麼是以別的形態(四之劍)來到林克手中。

那麼我們跳出遊戲的角度,編劇在寫這段禱文的時候,他可能考慮的事情是羅列一下大師劍和林克之間的關系,然後將這些作品的內容寫在詩篇中,畢竟第二段並沒有字幕,最關鍵的那兩句台詞也被利巴魯大哥的高嗓門給蓋過去了。這說不定就只是一個彩蛋,作為一種粉絲服務或者是致敬一般,以一種隱藏的方式加入到了遊戲的文本中。

不,等等,請大家現在使用網頁搜索功能,搜索「粉絲服務」這四個字。在談論地名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用了這樣的理由,從遊戲製作者的角度來說一個看似很客觀的事情(地名太多想不出來/羅列大師劍作品為了玩梗),因為如果這件事情真的發生得合情合理,那就太可怕了。

《曠野之息》的歷史線莫非是三條分離的時間線的融合?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回頭再看看之前說過的諸多矛盾:

  • 超長的單篇時間跨度與同樣長的前置時間足夠為後續的「融合篇」補足提供空間。
  • 地名包含了之前幾乎所有歷史線路的所有人物名字,這也變得合理。
  • 本作擁有大量黃昏公主的地點和遺跡,但是種族卻來自《風之杖》,基礎設定卻像戰敗線——如果傳說在此全部集結,這將不是問題。

雖然這個理論看起來非常不負責任而且還特別的萬金油(就像某些美國漫畫公司一旦搞不定事情,就把時間線往一起揉一揉),但是作為《曠野之息》這種在自身中都充滿了時間線的各種矛盾的作品,這不失為一種可能性。也許是一個像《時之笛》般的大事件使得時間線又融合到了一起,也許是這三條時間線事實上殊途同歸——因為一個詛咒,一個目的。

在《天空劍》的結尾,世間的至惡終焉之者這樣說道:

「我要詛咒你們!我將作為世間的惡永遠存在,而你們,擁有著女神之血和勇者之魂的人!我將成為你們子子孫孫的噩夢,直到萬劫不複!」

這為「怎麼每次都是勇者和薩爾達公主和加農之間的三角故事」這個終極問題提供了答案,為整個薩爾達傳說系列提供了一個永遠用不完的故事動力,也在這里為我們的理論提供了一個可能性。既然在歷史中所有的圍繞著三角力量的爭鬥都是來源於此,那麼按照這樣的宿命論的觀點,它也會同時歸還於彼。即便時間線發展不同,但是終究殊途同歸,所有的勇者之魂都會代代更迭,經歷一段天知道多長的時間,再經歷上一萬零一百年的時間,然後,在這個休眠艙中,醒來。

但終究,這也只是一個理論,是由猜想、由猜想推斷得出的猜想、以及猜想與猜想組合而成的猜想之間的相互堆砌。在任天堂發布下一本書和下一個遊戲之前,我們有著足夠的時間繼續胡思亂想,繼續去挖掘沒有找到的小線索和小知識,然後拿出更多有意思的理論。畢竟這樣的過程才是最好玩的。

2 COMMENTS

  1. 但是時間線只能分裂,不能融合。 如果時間線之間有重疊, 就會造成矛盾而導致整條時間線消失。

  2. 跪著看完這篇,不過平行時間線可以合併感覺不合理,或許大師劍是能夠跨平行時間的存在,所以能知道各時間線的故事?另外看了大百科那份金三角的介紹,發現一個有趣的點,失敗線的魔王都叫加儂,而戰勝線的魔王都叫加儂多洛夫,然後曠野之息的魔王叫加儂,或許不失為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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